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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，深了。窗外，西北风悠悠地吹着，皓洁的月光撒在大地上，城市的夜空有些寂静。十五月圆夜，一个人躺在床上，用被子将身子裹得很严，却始终无法入睡。
我拨了她的电话，就像往常一样，一个人睡不着想发泄心中的不快时总会给她打电话，哪怕没什么话要说。
我一个人在喝酒，你能来吗？电话那头的她声音很小，也很伤感。
在冬恋酒吧，我见到了她，只身一人要了一搭啤酒。见到我她显得高兴了些。
为什么一个人喝酒，有心事？我问她。
嗯。她点了点头，然后倒了一杯啤酒递给我。
接过后便一饮而尽，她静静地看着我喝完后，也仰起头一口喝了下去，却被呛了一下，显得很痛苦，看样子是喝多了。
你呀，有什么心事偏要来喝酒，真是不懂事。我责备她。
你不知道，我也没告诉你，今天是我的生日，二十岁生日。她一词一句的说完后便静静地看着我。
为什么不早说，偏要一个人来喝酒呢？
其实，我早就想打电话给你了，又怕你不来。
傻姑娘，你生日我怎么会不来，说不定我还要给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呢。我笑着对她说。
我不要什么礼物，只要你——你来就好了！她有些激动地说。
我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，我笑了。
夜，更深了。窗外，风呼呼地吹得更紧，吹得皓洁的月光淡淡地铺散在大地上，雪白无暇。
小屋里，没有愉悦的音乐，没有生日的祝福，两个人，就那样面对面地坐着，箩筐里的啤酒一听一听地打开，一杯一杯倒满，一杯一杯地喝下去。
她是我在这个城市里萍水相逢的女孩子，也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熟悉的陌生人。她单纯善良，我大她三岁，于是我在心里把她当成了亲妹妹。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，我不能够再送她什么礼物，心里却默默地为她祝福——幸福快乐，无声却很真诚。
能陪我出去走走吗？她突然问。
嗯。我答应了她。
于是，两个人又彼此沉默着，走在这座城市往常最美的风景——河滨景观路上。路上再没有了其他人，城市的灯火也暗淡了许多，城市一片寂静。走在我身边的她突然哆嗦了几下，风更寒冷了，于是我脱下了我出门前随手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。
她没说什么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，眼角却慢慢地被眼泪湿润了。
怎么啦？为什么要流泪？很冷吗？我轻轻地问她。
她没回答，眼泪珠子却不断地滚了下来。我转身，轻轻地抱住她纤小的身子。我想她是冻坏了。
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，把头埋在我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。
我忽然有一种冲动，永远就那样抱紧她的冲动，于是双手抱得更紧了。忽然我又惊醒，她是我妹妹，我怎么能那样想呢……
风吹得更紧了，心却感觉很温暖。我想松开她，却又舍不得。我就那样贪婪地抱着她的身子，很可笑，我能抱紧她的身子，却怎么能抱紧她的心？许久了，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。
终于，我松开双手对她说：天很冷，我还是送你回去吧。
我不要回去，我想就这么呆下去。你能陪我吗？她小声地说。
我犹豫了一下，当我再次看到她纯洁的脸孔和期待的眼神，终于还是拒绝了她：不行，这样会冻坏身子的，走吧，我送你回家。说完便拉着她的手朝来路走去，却发现，她的手很冰、很冷。
她静静地走在我身后，似乎真的不想回去。
终于走到了滨河路的尽头，过了桥便是她住的房子的院子了，桥下，河水潺潺地流过，显得有些惴急，却又有些留恋。
走到桥头，她忽然停了下来，小声说：我真的不想回家，你不要送我回家好吗？
我看看她，又看看天，明月已经偏向了正西。时间不早了，还是回去吧。我拉着她说。
她好像又要说什么，却没说出口。甩开我的手，一个人默默慢慢地走进了院子，忽然停了一会儿，却又没回头，径直走上楼道，留下我一个在夜空中踌躇……
一整夜，我都无法入睡，我想她也会，我等她的电话，可我的电话却依然很安静地躺着。终于，我还是忍不住拨了她的电话。
对不起，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电话里头回答我的是那毫无温情的声音。拨了N遍，还是那个声音在呼应着我。我想她是真的生我的气了，可是我又能怎样呢？她要的，我能给吗？思维把自己搞得很乱，也占据了整个有些寒冷的夜，
第二天，她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我。我又拨了她的电话，还是关机，一整天都关着机。我忽然有一种莫明的预感：她出事了！一整天，我都没心理会其它的事，心里只有她的影子，两天前那个晚上临别的她的影子。可我，又能做什么呢？去找到她，说我懂得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了？说我决定用心像对自己亲人或爱人那样对她了？然而，她在哪儿？我怎么才能够找到她呢？
一时间，我感到自己真的很无助，偌小的一个城市感觉像是汪洋大海，而她却好像是大海里的一条小鱼儿，游到了我找不到的地方躲着，或者是已经永远地离开……
第三天，还是没有她的消息……
当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，已经是十五月圆夜后的第四天晚上。我再次看得到的她，面带微笑，但不能够再和我说话，也不能够听到她悦耳的声音。她静静地躺着，身上被人慢慢地盖上白暂暂的布。她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，离开了她身边的爱她关心她的人们。
我看着她被别人渐渐推离开我的视线，却流不下一滴眼泪，流不下一滴就算是为她最后告别的眼泪。当我看到她那已哭得伤心欲绝的妈妈的时候，我没有去安慰，眼睛终于渐渐地模糊了。从她妈妈的口中，我知道了她离去的原因：因为我。因为我，她选择了她以为唯一能陪伴的那条清清的小河，就在十五明月还未完全下山的深夜。
——
没有了她的夜，我再也找不到发泄感情的伴儿，却找到了把自己灌醉的借口。漫漫长夜，醉了的我独自一人，面对那条依旧是潺潺的流着的小河，走上桥头，仰望天空。天空是透明的，然而我却始终看不到一颗星星……
